是夜。
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,依靠着天花板上一盏五叶草形状的灯,我和深玥在她的小房间里独处。
隔断书房与卧室间的推拉门被关上,显得房间格外小。一张大床几乎占了所有面积,而第二大的就是衣柜。
我坐在床沿,深玥则缩在远离我的另一个角落。
她穿着一身白色朴素的睡裙,背部靠在床头,双腿并拢折叠,毫无防备的抱在身前。
一本故事书放在大腿上看,偶尔伸手翻一翻页。
现实里可没有反重力裙子,她的这种坐姿让本就短小的裙摆更加遮不住东西,如果我刻意去看的话,一定能有所收获。
踌躇了很久,我还是决定向她询问:
“深玥,你有没有……就是那种,普通点的衣服。”
“普通点的衣服,诶?难道太…太色了吗。”
深玥快速眨着眼睛,只见她一阵手舞足蹈,慌慌张张的换了端庄些的鸭子坐,还将书本挡在前面。
“对不起,我平常都是一个人,所以……”
“不是啦,你误会了,不是说你,是我,是我要穿!”
“枫同学……想穿?”
深玥的小脸刷的变成通红:
“还是我,我穿过的吗!”
“对不起!实在不愿意就算了!”
即使我非常想换掉这身凉飕飕的巫女服,也不能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。
听我这样说,深玥连忙否认:
“不是这样,我不会嫌弃枫同学,就算穿过再还给我我也不介意。”
“那怎么行,我会买新的给你。”
“安啦,没事没事~”
她站起来蹦跳着下床,伸手拉开了衣柜门。
“你选吧,虽然可能……也没什么好选的。”
轰隆隆。
随着打雷般的开门声,少女的衣柜在我面前逐渐展开,我强忍着些许好奇心,努力平复呼吸,向里边看去。
那是白色的连衣裙或睡裙,整齐的排列开来,铺满一整个柜子。这场景和母亲送我巫女服那时的很像,却又有点差别,就是这些衣服几乎一模一样。
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样式和配饰,就是普通的白色,普通的长袖或短袖,普通的及膝裙,普通的轻飘飘花边。
——但那终归是针对女孩子来说的。
“你很喜欢白色吗?”
避开怎么全都是裙子的说法,我无奈的问道。
“嗯,白色很好看,很纯洁,又很美……”
她低头轻声说道,而且声音越来越小,到最后一句就微不可查了:
“枫同学的头发也是。”
总之她还是有点怕羞的,连自己所喜欢的东西都不敢大声去宣告,即使作为一个女孩子,喜欢穿白色的裙子不是什么奇怪的事。
“真是麻烦你了,那我就不换了……”
我尴尬的挠了挠头,心里早已欲哭无泪。
既然同样是女装,我换不换又有什么区别!我还期待着能有件中性风的衣服穿就足够了。
深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,跑回去看书了。
房间归于宁静,只剩下空调嗡嗡作响,尽职尽责的工作。
我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,也许是因为今晚在浴池里发生的事,又或者我们的装束都有些特别,我不太好意思看她,她也不怎么看我。
对话更是一句也没有,又这样过了一阵子,我终于忍耐不住了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先出去了,你早点睡吧。”
我站起来,准备去书房的小沙发上待着,顺便帮深玥拦下“鬼魂”。
“诶!你要出去吗?外面热。”
深玥终于有了反应,我本以为她看书的时候会很认真,听不到我的话。
“没关系的,反正我穿的这么清凉。”
想到这件事就感到悲哀,我长叹一口气。
——在家也好,在学校也好,出去玩也好,每次每次都会变成这样,母亲大人的爪牙就好像遍布全世界,不管在哪里都能够制造出无数的麻烦。
“所以不用担心我……”
“可是我害怕!上一次,我可是差点就被……”
深玥激动的打断我的话,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消沉下去。她紧紧抱住双腿,可怜巴巴的将脑袋埋进去,像小动物一样缩成一团。
长发掩盖了她的侧脸,她轻声的啜泣:
“对不起,我不该吼枫同学,但可不可以…不要走,就在这里。”
女孩子的眼泪真的好狡猾,有谁能够拒绝?
“那,早点睡。”
“……嗯!”
我将灯关掉,深玥丢下书,拉过被子盖到身上。
我把手机的屏幕也关上,在黑暗中静静坐着发呆。
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,深玥好像一直没睡着,我能感到她翻来覆去的颤动,也许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吧。
“怎么了,还不睡吗?”
“唔,一想到枫同学在旁边,我就睡不着觉……”
“弄反了吧,应该我不在的时候才是!我总不能比鬼还可怕!”
“当然不会的,枫同学让人很安心,可是……又让人躁动。”
躁动?
此刻我的心里也出现了躁动。
“嘘——”
我提醒深玥不要再出声,从口袋里掏出便携式的神乐铃,轻手轻脚的站起来。
妖怪不会发出脚步声,但他的出现会产生灵力波动,转化到巫女的感官上就是一种说不明言不尽的躁动。
——他来了。
“呜,不要走。”
深玥一见我要离开,立刻裹着被子往我这里爬过来,硬拉住了我的手臂。
“深玥别怕,我会拦着他的。”
“我,可是……”
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完整话,常言道夜晚人们的心灵会变得脆弱,深玥此时活像一只胆小的兔子,内心中最弱小的一面被暴露出来。
“我想一起去!”
是指待在我身边更有安全感吗?被寄予了很大的信任呢。
我忍不住伸手放到她的头上,轻声细语地说道:
“好,那就一起去。”
我开始抚摸她的脑袋,深玥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,随后舒展开来。
她的脑袋也慢慢落下,直到贴在床单上,最后就像一只小猫咪一般趴在我的身边。
那一刻,我感到自己散发着某种独特的光辉。
“呜,枫同学的手,像妈妈一样温柔呢。”
——为什么是母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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